也是从今夜开始,马浩再也不会回家了。
他死在了自己的服装工厂,被垮塌货架上掉落的衣服砸中,因时间太晚,库房中的工人都已经下班,只有一个保安,施救不及时,导致他憋死在厚厚的衣料中。
因为马浩的母亲还没有接来,他在盘城只有女孩一个家人,女孩便成为了这个噩耗最早的知情人。
晴天霹雳降落在这个新生的小家庭上,女孩的生活崩塌成一片废墟,她没有应付马浩的葬礼,因为她来不及从悲痛中清醒,便迎来了再一次的痛击。
马浩过去的仇人找上门来,好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闯进女孩的家,把目光所及的一切打杂殆尽。他们把女孩的手机掰碎,阻止她报警,又将她摔在地上,一脚一脚狠狠踹在她的肚子上。
我与她隔着一层薄薄的荧幕,注视着她的受难。
这也是报应吗?凭什么?
凭什么另一个人的孽债,要留给其他无辜的人偿还?
月嫂说那个孩子是讨债来的,生下来也要磋磨他,可马浩又是为什么来的,为何他所做的一切,要如此磋磨这个女孩?
我阻止不了发生过的事实,只有看着,仿佛这一幕也化成一把挫骨刀,在折磨着我。
等到邻居发现不对报了警,那群暴徒已经扬长而去,倒在血泊里的女孩被送去医院。
经过抢救,她的命保住了,但那个几乎足月的孩子已经在她腹中死去。
荧幕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却过了很久。女孩从僵卧在病床上到僵卧在家中,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在一片狼藉的家中游荡。
女孩的父母亲朋都试图把她拉回来,但无论外面的人怎么叫门她都不开,她甚至不关心那些伤害自己的人是否被绳之以法,那些人来的时候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他们只想报复和钱。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她很久没有收拾过家里,那些砸碎的东西还在原地,她因为养病的那段时间无法移动,马浩的葬礼只能由年迈的母亲操办。老太太在葬礼后又来看过她,女孩放她进来了,两个女人面对着面,沉默之后,女孩连说带比划地问起了马浩从前的事。
马浩的母亲将过去所知的事情和盘托出,和那个假大仙月嫂说得分毫不差。
女孩平静地说了声“谢谢”,把房本和存折都给了老太太,请老太太先回村里。
她做好了决定。
那个月嫂说过的话重新回到她的脑海,报应和后果,她一直以为那是月嫂的欺诈被揭穿之后恼羞成怒的诅咒,但此刻她想知道的更多。
比如那些法术,是不是真的。
她此刻的所想,连着我的脑海。
我和她一起经历,一起思考,在马浩的母亲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对着月亮注视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撑着病弱的身体,收拾了房间,主动联系了亲朋,重新出门见人。
她此时的平静在旁人眼里无比奇怪,她明显没有想通,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在盘算什么,可究竟是什么,他们无论如何也问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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