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6点,轿车在经历一段曲折漫长的路程后,低调地在目的地前方熄火。
“少爷,到了。”昌叔先行下车,为后座自家侍奉的主人拉开车门。
一截垂顺的月白裤管从车内跨了出来,如同一钩皎洁的新月无声探出乌云,悄然坠入了人间。飒冷的晚风吹开少年额前乌黑的碎发,露出底下如朱砂描绘的画卷般秾丽精致的眉眼,一颦一扫间略显淡漠。
他下车后并未离开,而是折转过身返回车门位置,朝里面递出了自己的手。
“姐姐。”
下一秒,几根纤柔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少年瓷白的掌心中,在昏黄的街灯照映下,那几只指甲透著珍珠般莹润的粉色,光泽美丽至极。
他执住指尖一牵,车内穿著旗袍的清丽女人便被顺利带了出来。或许是踏出的动作略有些仓促,她一时不小心在夹杂著霜粒的地面踉跄了下,歪头倒入了身前少年散发著淡雅檀香气的怀抱里。
“姐姐小心点,你没事吧?”阎执玉稳稳地搂住她的身躯,轻悦的嗓音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股能让万物沈淀下来的安心感。
“……我没事。”穆澄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借助对方扶住自己依然还挺拔如竹的身姿站稳了步伐,擡头望向了矗立在前方那间气派恢宏的老式宅邸。
阎家的祖宅坐落在铜雀胡同的深处,是一处颇有历史的大四合院,青砖灰瓦,广梁大门,柱子上涂刷的朱漆沈淀在百年岁月中,酝酿出厚重的暗色,门前垂挂的两只大红灯笼在愈渐昏暗的夜色里仿若瑞兽洞若观火的双目,缓缓驱散周遭无边的黯墨。
这个时节的室外温度已经很冷了,一缕寒冷的夜风吹过她裸露在外的肩头,挂在臂肘上的雪白皮草顿时如同蒲絮般晃动,拂弄著她被冻出一丝激灵的白皙肌肤。
门口有专人出来迎接他们进入老宅,阎执玉显然也察觉出她身体的冷意,不愿让心爱的姐姐在寒风中伫立太久,便擡手搭在她裸露在外的冰凉肩膀上,用自己身体挡御住外边的寒风,护著姐姐快速走上了老宅的台阶。
阎家祖宅经历过百年风雨,早已修葺过许多遍,如今是更符合现代设计的双层建筑,回廊幽深,横梁刷著华贵的銮漆,宅院里到处可见寓意吉祥的枣子树、柿子树和石榴树。
他们经过影壁,又绕过抄手游廊,终于来到了老宅的正房。
室内果然比外边温暖多了,门窗尽数挡住了外界的寒冷,偌大的厅堂此刻一片亮堂,以十二盏鹿鸟同春的纱罩灯具在天花板围绕成朴雅的方形,底部垂下一根根镶玉的流苏,灯罩所散发出的柔和灯光将周遭照映得亮如白昼。
厅堂里已经提前到来很多人了,都是阎家二房、三房分家的年轻人,聚在一团无节制地说说笑笑,吵闹声甚至从门槛传到了走廊。
当穿著月白色唐装的少年携著美丽女伴步入进来的那刻,堂屋里的说笑声瞬间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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