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切,我并不意外。
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小凡。”
姑姑擦了擦眼泪,从随身带来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存折,还有一个薄薄的信封。
“这是你爸妈进医院前,托我一定要交给你的。”
“存折里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所有钱了。”
“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个信封里,有他们写的信。”
她把东西递过来。
我看了一眼,没有接。
“姑姑,我说过,他们的钱,我不要。”
“他们的事,也与我无关。”
姑姑的手僵在半空,眼泪流得更凶了。
“小凡,我知道你恨他们。”
“是,他们是活该!”
“可他们现在,真的很惨。”
“躺在医院里,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你堂弟那边的人,恨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
“村里的风言风语,都快把他们淹死了。”
“他们这辈子,最看重的脸面亲情,全都没了。”
“这钱是他们最后一点心意了。”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他们,收下吧。”
“把债还了,离开这里,好好过日子。”
“也能让他们安心一点。”
“安心?”
我冷笑一声:
“他们安不安心,重要吗?”
“小阳走的时候,他们给过他安心吗?”
“我在医院走廊里绝望的时候,他们给过我安心吗?”
“现在,他们自己造的孽,自己尝到了苦果,就想用这点钱,买一个安心?”
“姑姑,这世上的账,不是这么算的。”
我推开她递过来的手。
存折和信封掉落在潮湿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回去吧。”
“告诉他们,以后是死是活,是荣是辱,都是他们自己的路。”
“与我无关。”
说完,我侧过身,从她旁边走过。
脚步没有停顿。
姑姑在我身后,目光炽热的目送着我离开。
我没有回头。
桥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继续走向劳务市场那个熟悉的角落。
日子依旧在汗水和沉默中流淌。
半年后。
债,终于还清了最后一张单据。
我拿着剩下的钱,在一个老旧但干净的小区,租下了一个带小阳台的一居室。
后来,听说堂弟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刑。
而我爸妈出院后,没脸再回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音信渐无。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攒钱给儿子买了块墓地。
清明,我去墓园看儿子。
却发现墓碑前,放了不少吃的和儿子最喜欢的向日葵。
我知道,有人来看过他了。
墓碑被擦得很干净。
但有些伤痕,刻下了就是一辈子。
永远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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